道教建筑概说（多图）

骆玉明音流瑜伽研究

2024-09-02

青羊宫三清殿

道教建筑概说

道教建筑是道士用以祀神、修炼、传教以及举行斋醮仪式的场所。它是伴随着道教的产生与发展而兴建与演变的。汉末五斗米道初兴，即开始筑有祀神的“治”和静修的“靖”（靖室）。南北朝时演为“馆”或“观”，如庐山招真馆、衡山九真馆、茅山曲林馆等。唐、宋两朝，道教盛兴，道教建筑规格进一步提高，馆演变为宫观。史籍记载，唐时全国建有宫观一千六百多处，两京建有巨大的太清宫、太微宫与玉芝观、升仙观等，名噪一时。到宋时已发展为十大洞天、三十六小洞天、七十二福地。每一洞天福地都建有宫观。宋、元以后，全真道兴起，又建立起丛林之制，北京白云观、陕西户县重阳万寿宫、山西芮城永乐宫、周至县楼观台都是著名全真道丛林。

道教建筑基本上是由中国传统的四合院组成，大多在中轴线上布置供奉神像的主要殿堂，并作为斋醮的场所。于主轴线两侧的轴线上布置次要殿堂，如纪念殿等。举凡斋堂、客房也都布置在侧轴线，灵活自由。不少道观，还常在主轴线后部或侧面构建小型园林，特别是在山区，常因依地形、地势与山泉、流水、岩石、洞壑，点饰楼台亭榭，创造出以自然景观为主的优美园林。

道教建筑的构造，除少数因借山洞者外，大多采用中国传统的木构架，以砖、瓦为墙壁或屋面材料，由台基、屋身、屋顶组成单体建筑。内部空间则因道教的需要作灵活处理。

建筑装饰的特点是突出道教的长生久视，羽化登仙的思想。题材十分广泛，日月风云、山水树石、人物故事、神话传说，往往多有。

道教宫观多能综合运用雕塑、绘画、书法于建筑之中，不少道教宫观有精美的壁画、雕塑、书法、碑刻、匾联、题词，构成道教建筑艺术的重要内容。

道教建筑装饰图案，除八仙故事等人物图案外，一般有八卦太极、四灵、暗八仙，动物中的鹤、鹿、龟，植物中的灵芝、仙草等。八卦太极图是道教的重要标志。八卦中间是太极图，红色为阳，青色为阴，阴阳左右盘绕谓之太极。青龙、白虎、朱雀、玄武在古代神话中称为四灵，分别代表东、西、南、北四个方位的神，以及青、白、红、黑四种颜色。

北京白云观元辰殿

建筑形制

道教建筑以其规格之不同，分为不同形制，其中规格最高的一等要属帝王宫城式。这种形制的建筑多属明、清皇朝敕建，其规制似帝王的宫城，只不过是具体而微罢了。如五岳神庙以及武当山的玉虚宫等大多如此。以祀泰山神的岱庙为例，这座明、清两朝皇帝敕建的庙宇，采用帝王宫城规制，“三朝五门"，"前朝后寝"，一应俱全。整个庙宇由高墙围绕，一如北京的紫禁城，南垣有五门，即正阳门、仰高门、见大门和左、右掖门；东、西垣有东华门与西华门；北垣有厚载门。正阳门建在高大的城台之上，喻为北京紫禁城的午门。庙内中轴线上，用配天门、仁安门及天贶殿喻为三朝。天贶殿后有后寝三宫，寝宫后还有类似御花园的后花园。东、西两路，东为炳灵宫，西为延禧宫，也如同紫禁城的三宫之制。殿字造型也仿宫城，天贶殿面阔九间，建在高大的重台之上，重檐黄琉璃瓦顶。殿前出高大的月台，围以石栏。殿前庭院宽阔，可容数百人举行类似朝会的祭典仪式。

武当山紫禁城

其次一级属宫观式，其规制较之宫殿式为次，也属皇家支持建造或救建，如永济的永乐宫、北京的白云观、成都的青羊宫。青羊宫中轴线上布置一系列的道教殿堂，将八卦亭布置在三清殿前较为重要地位，较之宫殿式就显得自由得多。而且后院布置品字形三座建筑——两台（说法台、降生台）一殿（唐王殿），以示整组建筑的殿尾。而正殿两厢无配殿。东、西院也只是布置祖师堂（西）、印经院（东）。这种形制其布局、造型，较之宫殿式变化较多，增加生活气氛。

华山玉泉院庭院

再一种形制是庭院式。这种形制道教建筑中较多采用，多属规模较小的建筑，便于道士静修。它类似传统民居的四合院、三合院，有的也接近于园林的布局。它可分为四种类型：

（1）高山型。如泰山玉皇庙，建于天柱峰顶。由山门，玉皇殿，观日、望河两亭，东、西道房组成庭院。由于它居于高峰之巅，予人以神仙境界之感。

（2）滨海型。如崂山太清官，它背依老君峰，面临崂山湾，依山面海，横向布列三组庭院--三清殿庭院（中）、三皇殿庭院（右）、三官殿庭院（左）。这三组庭院各自成院落，小巧而活泼，有较多的生活气息。

（3）园林型。这种道院结合园林布置，有山有水，亭榭曲廊俱全，是一种园林道院，华山玉泉院可为代表。玉泉院是以希夷祠一组四合院为主的山麓园林院。院内清泉曲流，回廊周匝，殿、舫、亭榭、洞窟错落布列，自然景色格外清幽，难怪陈抟选中此地修真。其他如泰山山麓的王母池，楼观台的说经台，也都很富有这种韵味。

（4）岩洞型。这种形制原多为道士静修的山洞。尔后有的因洞布局为殿堂，如青城山天师洞；有的在岩洞内建造小殿，如武当山玉虚岩庙。这种形制的庙堂，富有岩栖穴修的情趣。其他如陶弘景隐居的茅山华阳洞、陈抟炼睡功的希夷洞，也属此类。

选址与布点

道教建筑选址、布点的要求，不外三种功能：静修（包括炼丹）、祀神、弘道。

中国自秦汉以来，道术之士往往择深山幽谷静修。道教兴起，不少高道如张陵、葛洪、陶弘景、陈抟等人无不择名山奇洞，作为隐居修真或炼丹之所。青城山是汉末张陵修道和创教的地方（鹤鸣山），以后逐渐发展为在青城山选址，布设道教官观，仅前山就有山下的长生宫、建福宫，山中的天师洞、祖师殿、上清宫、玉清宫、圆明宫等宫观。这些宫观大多选在山奇水秀的风水宝地。天师洞古常道观选在混元顶下，白云、海棠两溪间的山坪上，背依峰顶，面对开阔的平原，得天独厚。上清宫是选在高台山之阳，古人形容此处是“大野平畴，连蜂迭巘"，“天遥红日近，地仄绛官宽"。建福宫选在青城丈人峰下，白云缭绕，黛色参天，前有亭楼映衬，后有丹台翠林掩覆。圆明宫选在木鱼山的小坡谷地，后以宝园山为屏，环境幽静。由明成祖朱棣敕建的武当山宫观，更是处处选在峰奇岩秀之处。在由玄岳门为始点的70里长神道上，依山凭岩布置众多宫观。建于展旗峰下的紫霄宫，紫气冲霄；建于南岩崖壁的南岩宫，气吞银汉；建于天柱峰之巅的紫禁城金殿，更是飞崖走壁，金碧辉煌。

祀神的大型庙字，大多选在名山之麓，也有的选在山上（泰山碧霞祠）或城市中（西安八仙宫、太原纯阳宫）。五岳神庙大多选址于岳麓，这样便于选取较大的庙址，也便于皇帝及大臣们来此祭祀岳神。如岱庙建在泰山南麓，中岳庙建于嵩山东麓。

唐、宋、元以降，道教人士更着意于与皇权结合，借以弘扬道教。这就要求道士走出修真的深山幽谷，将宫观建在便于弘道布教的都府城镇，特别是全真道的丛林更是如此。如成都青羊宫、北京白云观，就是属于道教官观选址的这一种形式。

建筑布局

道教宫观祠庙以其性质及所处地形、地势之不同，布局形式约可分为规整式和自由式两种。

武当山金殿

规整式是指群体建筑布置严谨，轴线分明，院落进深规矩。这种宫观祠庙多建于较大的平整开阔地上，由于有大规模祭祀与斋醮的需要，主体院落多宏大宽敞，如岱庙天殿前院。前、后殿之间还往往有甬道连接，五岳神庙、永乐宫均属这类布局。永乐宫建立在一条长500米的纵轴上，依序布列山门、龙虎殿（无极门）、三清殿、纯阳殿、重阳殿、丘祖殿（已毁）等六座建筑，以三清殿为序列的高潮。由龙虎殿起至重阳殿的三进院落、四座殿堂，由高大的甬路相连。三座大殿堂前，均设宽广的月台，加上各殿的立面造型、屋顶装修、色彩纹饰、显得特别庄严肃穆，创造出道教敬神、建醮的清虚境界。

自由式是指单体建筑的布置，因依地形地势，上下左右、纵向、横向延伸开展。这样布置的建筑群往往没有明显的中轴线，其布局多因地形地势，创造出自由多变的建筑立面与院落空间。青城山天师洞就是这种布局的体现。从它的外山门（五洞天）起，要经过若干起伏转折，才到达内山门（古常道观）。这座山门建在陡坎之上，气势非凡。穿过灵官殿是三清殿大院，此院以三清殿为主，左右横向开展，右祖堂，左客堂，又后为古黄帝祠。这组建筑群落，有高、有下、有转、有折，上下连接，纵横交错，既有地形的起落转折，又有空间的明暗奥旷。从三清殿西北侧折而上，另是一组自由布局的建筑群落。穿过“龙蹻仙踪”牌坊，登阶，陡坎上是天师殿，再右折上才达到混元顶岩壁的天师洞。而由牌坊左下，又有耸立在高台上的三皇殿。从天师洞的建筑布局看出古代匠师依自然环境，构筑空间，创造境界的高妙手法，所谓连用之妙，存乎一心，正在于此。

建筑构造

从构造看，道教建筑可分为砖木结构、石构、铜构三种构造形式。

早期道术之士进山修真炼丹，多岩栖洞处，也搭置简陋的茅棚遮风避雨御寒。后世由于祀神和道事活动的需要，逐渐兴建起较大规模的祠庙宫观。这些宫观大多采用中国传统的台基、屋身、屋顶三段式的砖木结构体系。即在高出地面的台基（土台、砖台、石台）上，沿房屋进深方向在石柱础上立柱，柱上架梁，梁上再重叠数层瓜柱和梁，最上层梁上立脊瓜柱，以形成一组木构架。再在两组木构架之间用横向的紡联结在柱子的上端，并在各层梁头和脊瓜柱顶安置檩子，以联结构架与承托椽子。然后在檩子上铺望板、望砖或苇箔，再于其上卧瓦。这种构架组成的房子，整体性强，整个屋面全由梁架承托，墙壁只起围护作用，而且开间、进深可随需要增减。

中国现存的道教宫观祠庙，大多由砖木结构筑成，不论殿式、大式、小式，莫不采用此种构造，只不过是规格、规模、造型、群体组合有所区别。以永乐宫三清殿为例，它采用七间三进整体梁架结构，内、外檐柱头施斗栱以承托屋檐，屋顶用布瓦绿琉璃剪边。整个殿字建在高2.4米的台基之上，露明柱安置覆盆石柱础。正面明、次五间，设通栏槅扇门，只两梢间作檐墙。整个山墙均属围护结构，不承重。殿内为扩大活动空间采用减柱造，前半部的金柱和梢间的中柱、后金柱均被减去，只剩明、次三间的中柱与后金柱，在殿内中央后部形成一组内圈柱，三面砌扇面墙，以设神台及三清像。

昆明太和宫金殿

石构也是道教建筑惯于采用的一种结构，于今还留有不少石洞、石殿，以及众多的石牌坊、石桥，至于碑碣那就更不计其数了。青城山天师洞就是混元顶岩壁上的一座洞窟，因之以为祀奉张天师的洞府。武当山的天乙真庆官是建在南岩绝壁上的一座石雕仿木结构的石殿。至于石牌坊就多了，仅泰山一处，就有遥参坊、岱庙坊、岱宗坊、一天门、二天门、升仙坊、南天门等若干座。碑碣在道教建筑中可以说是无庙不碑，少的几座，多的百十座不等。有些石碑，碑体高大，雕工精细，是石雕艺术珍品。

铜构建筑在中国古建筑中采用的也不少，如喇嘛教的金瓦殿。但这些建筑只限于屋面用铜铸馏金瓦，通体建筑用铜构筑的，只有五台山中显通寺的铜殿及铜塔、颐和园前山的铜亭等少数几座。铜构建筑多保存于道教建筑之中，如武当山的金殿、泰山岱庙的金阙、碧霞祠的铜碑，以及昆明太和宫金殿等，都是有名的整体铜构建筑。太和宫金殿位于昆明北郊鸣凤山上，系明万历年间仿武当山金殿而建造。现存金殿为清初吴三桂重构，三楹重檐歇山顶，建在砖砌城台之上。脊梁铸有“大清康熙十年岁次辛亥大吕月十有六日之吉平西亲王吴三桂敬筑”字样。泰山顶的碧霞祠是一组铜构建筑最多的祠庙，其金阙早已移建于山下，仍有明代铸造的铜碑两座。碑身高大（3.72米），整体为厚壁空腹铜铸，铸造工艺高超，雕制精细，为举世罕见珍品。

建筑艺术

道教建筑在艺术上有不少异于其他传统建筑之处，在建筑造型、造像、壁画、雕饰、题刻都别具一格，另有新裁。

中岳庙峻极坊

道教建筑造型长于对亭子与牌坊的运用，中国的传统建筑中，除园林外，其他较为严整的建筑群很少使用亭子。道教建筑则不然，它往往将亭子这种特殊的造型，运用于大式或殿式庙字，并且布列在显要的地位。例如中岳庙，不只在庙前布置一座遥参亭，而且在庙后黄盖峰顶还建构一座重檐八角山亭，这就丰富了中岳庙的群体形象。成都青羊宫将八卦亭布置在三清殿之前的突出地位。这座重檐八角亭体量高大（高20米），脊饰雕镂精美，色彩华丽，在青羊宫中轴上的地位不次于三清殿。泰山顶上的碧霞祠则在十分狭窄的庭院中央，布置一座重檐八角香亭以它玲珑俊秀的造型，丰富了碧霞祠的建筑群体。

牌坊这种独特的造型往往作为建筑群的前卫，布置在宫观之前，如泰山岱庙坊；也有的布置在主体建筑之前，如中岳庙的峻极坊。这些牌坊往往造型多样（有木构、石构），雕刻精美（岱庙坊），色彩华丽（峻极坊），构成道教建筑造型的特点之一。至于在大范围的区域性建筑中，用牌坊这种造型来串连多组建筑群，作为起点、连接、过渡，运用得也不少。青城山以“青城山”牌坊为全山（前山）建筑的始点（山门），以“天然图画”牌坊为进入天师洞的过渡，以“龙蹻仙踪”牌坊为进入天师洞的门户。这些牌坊的造型在建筑布置的序列中，产生起承转合的作用，是道教建筑中运用造型艺术的另一种手法。还有泰山，在登玉皇顶的序列上，从遥参坊起，布列五、六座牌坊，各个牌坊以其独自造型坐落在相应的地段，为登上天门朝玉皇顶，构筑一种灵幻的境界。

造像与壁画在道教建筑中大量采用，其内容题材十分广泛，这主要是因为道教是一种多神教，在不同神庙的殿堂内供奉不同的神尊，且要绘制与祀神相关的壁画。

泉州老君造像

现存造像艺术水准较高，历史较久的有泉州清源山老君石刻造像、太原晋祠圣母殿的四十三尊彩塑、太原天龙山石窟的三清石刻造像，这些都是驰名的珍贵作品。其他如青城山天师洞的张天师石像、三皇殿的三皇造像也都是历史较久的石刻像。铜像也颇不少，如泰山碧霞祠的元君像等。道教建筑的壁画精品当属山西永乐宫三清殿的《朝元图》。《朝元图》绘制的是以八个主神为中心，包括仙伯、真人、神王、力士、金童、玉女等朝拜以元始天尊为首的道教三清的朝会图。八位主尊及侍者共二百八十六神。神态各异，顾盼自如，整个气氛安宁静谧，静中有动。泰山岱庙天贶殿壁画《泰山神启跸回銮图》所绘的是东岳大帝出巡和回銮的情景。这组巨幅壁画其人物众多，山水与人物相互衬托，比起《朝元图》其世俗味道较为凝重，传为宋代所绘，但从画面及画法看，显系后代重加彩绘，已非原作。

题刻、楹联是道教建筑艺术的另一种表现形式。道教的洞天福地多有名人、文士题刻。许多道教官观祠庙也常有书法家题写的匾额与楹联。道教总是依自然山水环境，以建筑为手段创造某种以道教教义为内容的境界。这种境界只透过山川和建筑的形象常不容易为人们所领悟，因此必须借助文字这一手段予以引导。题刻、楹联的文字正是以其抽象的思维形式，一语点出境界之所在。如泰山大观峰刻石的“天日茫茫”、“呼吸宇宙"、“俯仰乾坤”、“天柱东维”、“超然尘表"。看到这些题刻，使人们在登上泰山极顶，会产生一种超尘脱俗与大自然融同的天人合一心境。

道教宫观几乎到处都有匾联，它既是一种建筑装饰艺术，又是一种启迪、觉醒人心的手段。不少楹联富有深厚的哲理，属于文学艺术创作。天师洞有一处吊脚楼式阁楼"云水光中"，两眉榜书“心清水浊”、“山矮人高"，就颇引人寻思。